天才一秒记住【梧桐文学】地址:https://www.wtwx.net
每个人的命都像别在裤腰带上的刀,随时可能出鞘,也随时可能折断,可每次点名,没人往后缩半步。
杰哥就是折在暗礁区的。
那天雾大得像浆糊,我们潜伏在礁石缝里,等着毒贩的船靠岸。
他为了给我挡颗流弹,整个人扑过来,子弹穿进他后腰时,他还攥着我的胳膊喊“别管我,抓活的”
。
血顺着礁石缝往下淌,把海水染成粉红,他最后看我的眼神,像怕我弄丢了他那把磨得发亮的匕首。
后来我们把他埋在暗礁区最高的那块石头下,石头上刻着个歪歪扭扭的“羊”
字,是他生前总爱在沙盘上画的记号。
小主,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,,后面更精彩!
杨文鹏班副更惨。
被毒贩逮住时,他咬碎了藏在牙缝里的情报,毒贩用钢管砸他的腿,一下下,像砸块朽木。
我们找到他时,他的腿已经肿得像两段灌了铅的树桩,却还咧着嘴笑,露出缺了颗牙的豁口:“没事,腿断了,还有手能扣扳机。”
现在他在后勤处管仓库,每次见我,总爱掀开裤腿给我看那两条变形的腿,说“这疤比军功章亮”
。
可就算这样,每次行动前,我们还是会围在哨所的篝火旁,用搪瓷碗碰出“叮叮当当”
的响。
邓班——我们的老组长,总爱用他那把磨得发亮的工兵铲敲敲碗沿,火光在他脸上跳,映着他下巴上的胡茬:“记住了,咱是牧羊人。”
他的声音像砂纸磨过木头,带着股糙劲,“牧羊人就得跟羊似的,能啃最硬的草,能忍最烈的冻,还得护着身后的羊群——咱身后的羊群,是这国境线上的千家万户。”
那时我们总笑他比喻老土,却会在碰碗后,把碗里的酒一饮而尽,酒液辣得喉咙发疼,心里却烧得滚烫。
邓班牺牲那年,也是在柳河垭口,他引爆了最后一颗手雷,与毒贩的船同归于尽,我们在礁石上找到他那顶被炸得只剩帽檐的军帽,上面还别着我们组的徽章——一只低头护着羊群的羊,羊角磨得发亮。
砖窑里的风突然大了,吹得柴火堆“哗啦”
响,像谁在外面喊着我们当年的口号。
我看着龙鑫眼里的光,那光里有邓班的影子,有杰哥的笑,有杨文鹏班副变形的腿。
左胸的疼还在,却像被这股热烫得软了些,连带着肿得像馒头的手腕,都好像有了点劲。
“牧羊人……”
我又念了一遍,这次的声音里带着点颤,却比刚才硬了三分。
指尖无意识地抠着掌心的血痂,痂壳裂开的疼,像极了当年第一次戴上“牧羊人”
徽章时,被徽章边角硌出的那点锐。
辛集兴往我嘴里喂粥时,手腕微微悬着,像怕烫着我。
勺子刚碰到嘴唇,一股暖就顺着唇角漫进来——小米熬得糯了,米油浮在表面,滑过舌尖时带着点清甜,混着姜丝的辣,辣得喉咙轻轻发颤。
药味就藏在这暖里,是王医生配的消炎草药,苦里带着点艾草的涩,该是他往粥里掺了药汁。
他的指尖不小心蹭到我下巴,凉得像块浸了溪水的玉,却带着点微颤,是怕弄疼我——当年在柳河垭口,他给我喂压缩饼干,也是这样悬着手,饼干渣掉在我脖子里,他慌得用袖子去擦,结果把伤口蹭得更疼,我骂他笨,他红着脸笑,眼里的光比篝火还亮。
“王医生留了消炎药,玻璃瓶的,棕色的那种,说是怕见光。”
他收回勺子,声音里带着点讨好的软,“我每天来给你换药,他教了我手法,说不会疼。”
他顿了顿,眼尾扫过我肿着的手腕,又补了句,“你的伤恢复得快,当年在柳河垭口,你中了两枪,子弹从右肩穿过去,还能抱着我跑五公里,把追击的毒贩甩得没影。”
我望着他虎口的旧疤,那道疤突然在砖窑的微光里活了过来。
是那年夏天,我们在雨林里追毒贩,他为了捡我掉的军牌,被树枝划开个口子,血顺着指缝往下滴,染红了半块军牌。
我用急救包给他缠时,他咬着牙笑,说“这点伤,比你教我打拳时挨的揍轻多了”
。
现在那疤淡成了浅白,却像条线,一头拴着当年的雨林,一头拴着此刻的砖窑。
本章未完,请点击下一章继续阅读!若浏览器显示没有新章节了,请尝试点击右上角↗️或右下角↘️的菜单,退出阅读模式即可,谢谢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