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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递枪过来时,枪身的凉意顺着我的指尖往上爬,撞在胸口的暖意上,激得我打了个轻颤。
他的拇指在那羊头记号上蹭了蹭,像在摸块宝贝:“这枪跟着我缴过三回毒,崩过两个毒贩头头。”
他的声音里带着点笑,眼角的皱纹挤在一起,“现在,该让它再立回功了。”
我握住枪的瞬间,指腹摸到扳机的光滑——那是常年扣动磨出的亮,比枪身更暖些。
砖窑顶漏下的微光落在枪身上,把羊头记号照得隐约可见,像个沉默的承诺。
辛集兴手里的粥还在冒热气,米香混着枪身的铁味,在空气里缠成一股劲。
我把枪往腰后一别,动作虽慢,却带着股熟稔,像多年没碰过的老伙计,一上手就知道该往哪放。
左胸的疼还在,却不再是钝痛,是带着劲的暖,像当年每次任务前,邓班拍在我背上的那掌。
手电的光束在地图上轻轻晃动,把柳河垭口的暗礁照得愈发清晰。
那些用墨点标注的礁石,大的如磨盘,小的似拳头,密密麻麻挤在蓝色的水域里,尖棱棱的轮廓像被掰碎的牙,错落地嵌在纸面,每一颗都透着狰狞——仿佛能听见它们在急流里相撞的“哐当”
声,能看见船帮擦过石棱时溅起的火星。
砖窑外的风还在刮,比刚才更烈了些,卷着松针往柴火堆里钻,“呜呜”
的声响像远处的哨音。
松针的涩味顺着窑口的缝溜进来,混着砖缝里的霉,却刚到半路就被窑里的热烘烘的气浪撞了回去。
那热不是炭火的燥,是从人心里冒出来的——龙鑫掌心的汗、杨杰攥紧枪时臂上的热、辛集兴往粥里掺药时指尖的温,还有我胸口那团烧得越来越旺的火。
这热里裹着“牧羊人”
的影子:邓班在篝火旁敲碗的糙响,杰哥中弹时往我怀里塞军牌的劲,杨文鹏班副笑着说“腿断了还有手”
的硬气。
它藏在每个人的伤疤里,藏在磨亮的枪托上,藏在那句没说出口的“我跟你去”
里,只要还有口气,就烧得旺旺的,能把这砖窑的潮、暗礁的冷,全烤成暖。
辛集兴不知何时又往我手里塞了个东西,是个温热的窝头。
粗面的糙感蹭着掌心,带着刚出锅的烫,麦香混着点酵母的酸,是街角那家老面坊的味道——他定是绕路去买的,砖窑离镇上有二里地,这窝头还热着,想来是一路揣在怀里焐的。
我咬了一口,面渣掉在干草上,混着刚才的粥渍,竟吃出点甜来。
突然就觉得,这砖窑里的霉味、草药的苦、小米的香、麦面的糙,混在一块儿,竟比当年部队食堂的味道还让人踏实。
那时的食堂总飘着大铁锅炒白菜的味,蒸汽裹着馒头的甜,却总带着点临战前的慌;此刻的味里有疼,有险,却有双捧着窝头的手,有双递枪的手,有双攥着地图的手,像当年在哨所里,我们围着一张床板,分吃最后半块压缩饼干时那样,踏实得能听见彼此的心跳。
龙鑫不知何时已经把地图折好,手电光灭了,砖窑里又落回昏沉。
他蹲在我面前,膝盖抵着我的膝盖,掌心的糙蹭过我缠着绷带的手腕,像在确认什么。
过了好一会儿,他才开口,声音哑得像被风砂磨过,却每个字都钉得死死的:“老黄,记着。”
他顿了顿,喉结滚得很用力,砖窑外的风声刚好歇了,让这句带着颤的话在窑里荡了荡:“活着回来。”
没有多余的词,没有豪言,就像当年每次分别时那样。
他眼里的光在昏暗中亮着,像柳河垭口最暗的夜里,我们彼此照路的那点星火。
我咬着嘴里的窝头,麦香混着泪意,在舌尖上漫开。
左胸的疼还在跳,却像被这句话焐得软了些,软成了股劲,从心口往四肢爬——一定活着回来。
带着这帮人,带着这股热,把那些牙似的礁石,连根拔了。
:()牧羊人:活着再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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