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后来每到阴雨天,那疤就像块浸了冰的铁,焐不热,他疼得直哼哼,蜷在行军床上翻来覆去,却总在我们探过头时摆手:“没事,比中彩票强,捡了条命。”
没想到啊。
我望着窑顶漏下的微光,喉结又滚了滚。
这么多年过去,我们这帮人,还在跟同一种东西较劲——那些藏在暗礁里的毒,那些啃噬人心的黑。
辛集兴没说话,只是往怀里掏。
这次的动作比拿水壶时更轻,像在取件易碎的宝贝。
微型对讲机被他捏在手里,黑色的塑料外壳蒙着层薄汗,巴掌大的机身,侧面被磨得发亮,露出底下的浅灰,显然是用了很久,边缘还有几处磕碰的小坑,像被什么硬物硌过。
他的拇指按在侧面的通话键上,指腹的老茧蹭过磨亮的壳,发出“沙沙”
的轻响。
刚按下去,对讲机里就传来轻微的“滋滋”
声,像有只小虫在里面振翅,电流的杂音裹着点远处的风声,在砖窑里荡开。
“龙队,黄导醒了,情况稳定。”
辛集兴的声音压得极低,每个字都贴着嘴唇出来,生怕声波撞在砖墙上弹出去。
对讲机里静了几秒,静得能听见辛集兴的呼吸,还有我胸口那点微弱的起伏。
砖窑外的风突然紧了些,刮得柴火堆“哗啦”
响,像有人在外面踮脚听。
就在这时,一个声音从对讲机里钻出来,像块浸了水的青石,沉得能压垮砖窑——“原地待命,我和杨杰马上到。”
是龙鑫。
声音比当年沉了些,像被岁月磨过的砂纸,带着点沙哑,却依旧硬得扎人,每个字都像从牙缝里挤出来的,带着不容置疑的劲。
尾音里裹着点烟味,不是呛人的烈,是老烟枪积在肺里的焦,隔着电波都能闻见,像他当年总爱蹲在靶场边抽的“红梅”
,烟卷烧到尽头,烫得指尖发红也不扔。
辛集兴松开通话键,对讲机里的“滋滋”
声淡下去,只剩点余响,像谁在远处吹口哨。
他把对讲机揣回怀里,贴着心口的位置,那里能感觉到他胸腔的起伏,比刚才快了半拍。
“龙队做事快,”
他低声说,往窑口又看了眼,柴火堆的影子在地上晃,像张随时会收紧的网,“杨杰也来了,那小子现在是队里的神枪手,当年你带过的,记得不?”
,!
我当然记得。
杨杰刚入伍时才十七,瘦得像根豆芽,握枪都抖,还是我把着他的手教他瞄准。
没想到,这么多年过去,当年的豆芽菜,也成了能扛事的人。
左胸的疼又轻轻冒出来,却不再是钻心的锐,倒像团温温的火,烤得人眼眶发潮。
砖窑里的霉味仿佛淡了些,混着点远处飘来的松香,像极了当年边境哨所的味道——那时我们也这样,守着个破屋子,等着战友,等着天亮,等着把那些见不得光的东西,连根拔起。
没过多久,窑口的柴火堆突然“窸窣”
动了。
不是风刮的轻响,是有人用手往外扒——枯柴被挪开时发出“咔嚓”
的脆裂声,混着碎末“簌簌”
往下掉,像有群虫在草里乱爬。
一道缝先被扒开,漏进外面的晨光,在地上投出斜斜的亮痕,接着缝越来越宽,露出两只穿着胶鞋的脚,鞋跟沾着后山的泥,踩在砖地上悄无声息,轻得像猫。
走在前面的是龙鑫。
他头发白了大半,两鬓的白霜在晨光里亮得扎眼,却依旧挺着腰板,像根没弯的标枪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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