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铁盘里的手术器械突然“叮”
地碰了一下,不知是风还是他的手在抖。
我看着那把沾着血沫的手术刀,突然觉得地下室的霉味里,又多了点别的——是恐惧的腥,像条蛇,正顺着脚踝往上爬。
“老辛的意思是,换张脸?”
老周的声音从黑布下钻出来,像砂纸碾过朽木,粗粝里带着点潮湿的霉。
他歪着身子往我这边挪了半步,左腿的铁皮鞋跟在水泥地上拖出“吱啦”
一声,像生锈的门轴在转。
黑布遮着的眼窝正对着我胸口,那片被血浸透的纱布在昏黄的灯光下泛着深褐的光,他没眨眼,黄眼珠却突然缩了缩,像盯上猎物的鹰。
“这枪伤得挺巧,子弹擦着肋骨走,离心脏就差半寸。”
他的三根手指突然抬起来,悬在我胸口上方半寸处,指腹的老茧磨得发亮,“花方的手法——他总爱往左边打,说心脏在左边,看着人倒下去才够劲。”
我没接话,喉结在发紧。
视线落在手术台旁的铁盘里,那盘是搪瓷的,边缘磕掉了块瓷,露出底下的黑铁,像道没长好的疤。
盘里的镊子尖沾着点暗红的渣,许是血,许是别的什么,齿纹里卡着根细毛,在灯光下轻轻晃。
剪刀是弯头的,刃口泛着冷白的光,却在最尖处卷了个小勾,像被人硬生生掰过。
最打眼的是那瓶麻醉剂,玻璃瓶颈上蒙着层灰,标签纸黄得像晒焦的叶子,边缘卷成波浪形,上面的字被潮气洇得发糊,只能看清个“麻”
字的残边,像只半睁的眼。
“咚。”
身后传来一声闷响,是辛集兴的军靴碾过地上的积水。
那声音不重,却像块石头砸进我左胸,伤口突然抽紧,疼得我指尖发麻——不是钝酸,是根细针顺着第三根肋骨往里扎,扎得深了,又被人猛地往外拽。
我知道他在看我,军靴踩在水泥地上的动静很轻,却一步一响,“咚……咚……”
,每响一声,左胸的疼就跟着跳一下,像有只手在里面攥着,攥得紧了,连呼吸都带着铁锈味。
,!
“从今天起,你叫袈沙。”
他的声音突然撞过来,比刚才在山上沉了些,紧张像被揉碎的纸,散在了字缝里,只剩股没处泄的郁气,裹着地下室的霉味往我耳朵里钻。
我没回头,却能感觉到他往前挪了半步,军绿色作训服的衣角扫过我的胳膊,带着点松针的涩。
“缅甸过来的,”
他顿了顿,声音压得更低,几乎贴着我的后颈,“之前在坤沙的队伍里混,管过三年的鸦片仓库,因为私吞了三箱‘白货’被追杀,走投无路才投奔雷总。”
一只手突然伸到我额前,是辛集兴的手。
掌心的老茧蹭过我眉骨,那里是被花方用枪托砸的地方,血早就凝住了,结成块硬痂,像贴了片碎玻璃。
他捏着块纱布往上面按,纱布浸过药水,凉得像块冰,贴上的瞬间,痂壳被粘住,硬得像从骨头上长出来的壳。
“记住了,”
他的指尖在纱布边缘按了按,力道不轻,像在刻字,“你恨坤沙,更恨解放军——因为你的弟弟,十五岁,在仰光的难民营里,被解放军的炮弹炸碎了。”
“咔嚓。”
铁盘里的剪刀突然被老周碰了一下,刃口撞在镊子上,发出声脆响,像根针戳破了地下室的静。
我看见老周的黄眼珠往我脸上瞟,三根手指在手术台沿敲了敲,节奏和辛集兴的军靴声重合,“咚……咔……咚……咔……”
。
辛集兴的手还按在我额角,纱布下的痂壳被按得发疼,疼里却裹着点稳——他在给我钉坐标,用疼,用名字,用这段编出来的恨,把“袈沙”
钉在我身上,像给伤口上了道锁。
“这名字……”
老周突然笑了,笑声从喉咙里滚出来,像破风箱在拉,“倒像块裹尸布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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