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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天后的月亮挂在柳河垭口的天上,不是圆的,缺了老大一块,像被野狗咬过的冰碴子,泛着青幽幽的冷光。
黑天是泼开的墨,浓得化不开,只有这半块月亮悬在墨里,把礁石的影子拉得老长,投在浪尖上,随波晃得像群要爬上岸的鬼。
我站在改装渔船的甲板上,海风正往死里刮。
不是拂面的柔,是带着棱角的硬,卷着浪沫子往脸上抽,咸腥气里裹着鱼死在礁石缝里的腐臭,往鼻孔里钻时像吞了口生海水,涩得舌根发麻。
额前的碎发被吹得贴在脸上,湿冷的一缕缠着眉骨,和纱布粘在一处——那纱布早被浪花打透了,沉甸甸地坠着,边缘浸出的血渍在月光下泛着暗褐,像条没洗干净的绷带。
老周缝的线在皮肉里钻着疼。
不是钝痛,是细针扎似的痒和锐,顺着眉骨往颧骨爬,真像有几条刚蜕壳的白虫,蜷在伤口里拱。
我抬手想按,指尖刚触到纱布就顿住了——不能动。
花粥的望远镜说不定正从哪个暗处扫过来,任何一点多余的动作都是破绽。
纱布下的皮肉被泡得发涨,缝线勒进肉里,每晃一下船,就像有人在扯我的脸,疼得太阳穴突突跳。
船舱底层的“货”
在喘气似的。
三十个密封木箱码得方方正正,从舱口往下看,像座矮坟,黑黢黢的影子压得人胸口发闷。
木板是粗麻纹的,接缝处钉着锈钉,有的地方已经沁出深色的渍,不知是海水还是别的什么。
rkb1的金属冷味顺着木板的细缝往外渗,不是普通的铁腥,是淬了冰的冷,像无数根细针钻进鼻腔,刺得鼻窦发疼。
混在里面的柴油味更烈,浓得像化不开的粥,裹着金属冷味往肺里灌,让人忍不住想咳,却得死死憋着——浪涛声里,任何一点异响都可能炸锅。
辛集兴站在我斜后方三步远的地方。
他的军靴碾过甲板上的积水,“咯吱”
一声轻响,不脆,带着点黏——甲板上的水混着鱼血和柴油,滑得像泼了层油。
那声响很轻,却像根针戳在我后颈上——是暗号“各就各位”
。
我眼角的余光斜斜扫过去,看见他穿的黑色冲锋衣,帽檐压得极低,几乎遮住半张脸,只有下颌线绷得像块冷铁,胡茬在月光下泛着青硬的茬。
冲锋衣的袖口湿了,贴在手腕上,能看见他握着弹簧刀的手:食指在刀柄上轻轻转,转得极慢,指节泛着白。
“噌——”
刀刃弹出的声响突然钻出来。
在浪涛的“哗哗”
声里,这声锐响碎得像星子,却精准地撞进我耳朵。
我看见那截刀刃在月光下亮了亮,不是银白,是发乌的冷光,像块刚从冰水里捞出来的铁。
他玩刀的动作很稳,手腕轻轻一翻,刀刃又“咔”
地缩回去,快得像眨了下眼。
船身突然晃了晃,是被浪头撞的。
辛集兴的肩背微微一沉,稳住了重心,冲锋衣的后摆被风掀起个角,露出里面军绿色的作训服——那是我们“牧羊人”
的颜色,在这片黑里,像点藏着的火。
远处的浪撞在暗礁上,“咚”
的一声闷响,传过来时已经散了,像谁在远处敲鼓。
我盯着舱口那座“坟”
,又瞟了眼辛集兴转刀的手,突然觉得这甲板上的每一滴水珠、每一缕风,都在数着时间——等一个信号,或者一场爆炸。
“袈沙。”
花方的声音像块生锈的铁板,“哐当”
从船舱口砸出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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