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才一秒记住【梧桐文学】地址:https://www.wtwx.net
他就那么坐着,背对着我们,却像长了后眼,连我们屏住的呼吸、攥紧武器的手,都被看得一清二楚。
“花方说你很能打。”
他始终没回头,后背的轮廓在银白光线里像块礁石,声音却像浸了水的铅块,沉甸甸地砸进空旷的办公室。
大理石地面把声音弹回来,折出三道回音,像三块礁石在浪里撞了撞,最后碎成细沙落在脚边,“斧劈警察那下,据说眼睛都没眨。”
我的手在消防斧柄上攥得发僵,指腹的汗顺着木纹往下淌,在斧柄中段积成小小的水洼。
那些嵌在纹路里的陈年油污被泡软,混着汗成了滑腻的浆,握上去像攥着条刚从海里捞上来的鳗鱼,稍一松劲就会脱手。
斧刃上的血渍早干透了,暗褐色的痂片裂着细缝,像块干涸的泥地,银白光线斜斜扫过,在裂缝里映出点冷光——那光看着比新鲜的血更瘆人,是“袈沙”
该有的狠戾刻在铁上的证明,也是柄悬在我头顶的钝刀,不知何时会“哐当”
砸下来。
“混口饭吃。”
我刻意绷紧喉咙,让声音从齿缝里挤出来,像两块生锈的铁板在互相碾磨,每个字都带着毛刺,刮得喉咙发疼。
“对敌人,心软不得。”
说这话时,我死死盯着地毯上道深褐色的褶皱,那是被无数只鞋碾出来的,像条冻僵的蛇。
不敢抬眼——落地窗的玻璃擦得太亮,我怕从那片反光里,看见自己眼底藏不住的慌,更怕撞上他后背投过来的视线。
“敌人?”
他突然笑了,笑声裹着嘴里的雪茄味滚出来,像烟袋锅子倒出的涩灰,混着点没烧透的烟草碎。
那笑声在空旷的办公室里打了个转,撞在落地窗上弹回来,成了“沙沙”
的响,真像干枯的杨树叶刮过生锈的铁板,又脆又糙。
“警察是敌人,那我呢?”
尾音挑得极轻,却像根细针,顺着耳道往脑子里钻。
,!
话音还没落地,他手里的东西突然“啪”
地合上。
那声响脆得吓人,像极了腊月里冰棱从崖上断下来,带着冰碴子砸在冻土上的“咔”
声,在办公室里炸出三层回音,一层撞天花板,一层撞地板,最后一层缠在我眉骨的伤口上,震得那处又麻又疼。
随着这声脆响,他缓缓转过身。
肩背转动时,西装的褶皱像潮水退去般舒展开,腕间的腕表链突然荡开,金链节在灯光下划出道银亮的弧,那道光扫过我脸时,带着点冰碴子似的凉,像刀背在皮肤上游走了半寸。
我这才看清他手里的东西——是支勃朗宁手枪。
枪管擦得锃亮,能照见我眉骨的疤,在他布满老茧的指间转得飞快,拇指推弹的动作行云流水,枪身转动时带起的风扫过桌面,吹得杯沿的水珠颤了颤。
那枪像条被驯熟的银蛇,鳞片在光里闪着冷光,蛇信子似的枪管时不时朝我这边偏半寸,吐着致命的寒息,随时都能猛地窜过来,咬穿我的喉咙。
他指腹的老茧蹭过枪身,发出“沙沙”
的细响,混着腕表链的轻响,像在给这场对峙敲着拍子。
他的脸比预想中更显风霜,五十一岁的年纪像潮水退去后的滩涂,把岁月的痕迹全刻在了皮肉上。
眼角的皱纹不是细密的纹,是一道道深沟,从眼尾往鬓角爬,每道褶里都像嵌着沙粒——那是被柳河垭口混着盐粒的海风刀劈斧凿过的证物,笑的时候会更深,像要把光都吞进去。
鼻翼两侧的法令纹也重,斜斜划到嘴角,让他即使不说话,也透着股沉郁的狠,像块被浪拍了半辈子的礁石,棱棱角角都磨成了藏锋的钝。
皮肤是常年被日头烤出来的古铜色,不是均匀的亮,是带着斑驳的深,耳后和颈侧泛着点不均匀的红褐,像新晒的伤叠着旧疤。
摸上去大概是糙的,能感觉到毛孔里嵌着的海盐和沙,指腹蹭过会带起细碎的屑——那是海风吹、烈日晒、浪沫泡共同腌出来的质地,透着股生人勿近的硬。
最醒目的是右额角那道疤,月牙形的,弯得像把小镰刀,边缘翻卷着浅粉色的旧肉,像块被啃过的贝壳。
疤上没长头发,露出底下青森森的头皮,能看见细小的血管在皮肤下游走,像礁石缝里藏着的小蛇。
本章未完,请点击下一章继续阅读!若浏览器显示没有新章节了,请尝试点击右上角↗️或右下角↘️的菜单,退出阅读模式即可,谢谢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