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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弯腰拾起枪,手指在扳机护圈上摩挲,“那正好。”
枪身的冷意顺着他的指缝往上爬,他却像没察觉,“老周教过,靶子立得越显眼,暗处的枪就越容易露。”
浪涛还在撞,一次比一次沉。
玻璃上的水痕已经糊成了片,把窗外的海彻底变成了团晃动的墨。
我攥着斧柄,指腹又触到那层滑腻的浆——突然想起老周说过,真正的陷阱从来不是藏着的,是明晃晃摆在那儿,让你明知是坑,却不得不往下跳。
就像此刻的三号礁,像这把勃朗宁,像辛集兴掌心里那道正在渗血的疤。
辛集兴弯腰时,冲锋衣的下摆坠下来,扫过地毯的绒毛,带起阵“沙啦”
的轻响。
他的指尖先落在勃朗宁的握把上,那处还凝着雷清荷的指温,冷得像块浸在海水里的铁。
接着,拇指顺着扳机护圈慢慢碾动,指腹的老茧蹭过金属边缘的棱角,发出“沙沙”
的细响——那动作极缓,像老木匠在给新凿子开刃,每一下都带着掂量的劲,仿佛在摸一把刚淬过火的钢。
“那就不用它。”
他突然笑了,笑声从喉咙深处滚出来,低得像礁石缝里漏出的风,裹着股没烧透的烟味。
那笑里藏着的狠劲,不是外露的凶,是闷在膛里的火星,被浪头反复碾过,反而磨得更亮——像黑礁湾的礁石,被浪啃了十年,棱棱角角全成了藏锋的钝,碰一下就能刮出血。
话音未落,他已经扯开冲锋衣的拉链,“刺啦”
一声,金属齿咬合的脆响在浪涛声里格外清。
内侧夹层的布料被他指尖勾住,猛地一拽,露出块巴掌大的阴影。
微光从窗外漫进来,刚好落在那东西上——是柄短刃,刀鞘裹着层暗褐色的皮,被摩挲得发亮,像浸过油的琥珀,贴在掌心的地方甚至泛着点温润的光。
凑近了才看清,那皮是鲨鱼的脊皮,表面的细鳞早已磨平,只剩深浅交错的纹路,像片凝固的浪。
刀鞘边缘凝着点暗红的锈,不是均匀的一片,是星星点点的斑,最深的那块像滴风干的血——去年在黑礁湾截坤沙的货时,这刀就插在个死士的后腰。
那家伙穿着件褪色的海魂衫,被辛集兴摁在礁石上时,还死死攥着刀鞘不放,最后是辛集兴反手一拧,硬生生把刀连鞘从他皮肉里拔出来的,当时锈迹混着血,把鲨鱼皮浸得发黑。
“这玩意儿,比勃朗宁管用。”
辛集兴把刀往微光里举了举,刀鞘的弧度在光里划出道流畅的线,像条蜷着的蛇。
他的拇指在鞘尾的铜箍上蹭了蹭,那处被磨得发亮,能照见他眼底的光。
接着,手腕一翻,刀鞘“咔”
地卡进后腰的皮带扣里,动作熟稔得像每天系鞋带——皮带是浸过蜡的帆布带,磨出毛边的地方刚好卡住刀鞘的凹槽,严丝合缝,仿佛这刀天生就该长在他身上。
“至少不会放空响。”
他拍了拍刀鞘的位置,掌心传来硬邦邦的触感,像摁在块蓄势待发的礁石上。
冲锋衣的拉链被他重新拉好,只留刀鞘的尾端露出半寸,在衣料下微微凸起,像块藏在皮肉里的骨。
窗外的浪又撞上来,玻璃震颤的“嗡”
声里,我看见他喉结滚了滚。
微光里,那柄短刃的鞘尾在衣料下泛着点暗哑的光,像枚随时会炸开的火星——去年那个死士倒在礁石上时,瞳孔里最后映着的,就是这柄刀的影子。
,!
我突然被记忆拽回三天前的码头。
那时的海风正裹着咸腥往骨头缝里钻,老周站在锈迹斑斑的吊桥下,海魂衫被风灌得鼓鼓的,像只兜满了浪的旧帆。
那衫子洗得发白,蓝白条纹褪成了浅灰,领口磨出的毛边耷拉着,袖口卷到肘弯时,露出小臂上那道被鱼线勒出的疤——不是平整的一道,是歪歪扭扭的圈,像条褪色的蚯蚓盘在皮肉上,最深处的纹路里还嵌着点礁石灰,是前年收网时被断裂的尼龙绳缠出来的,当时血顺着绳纹往下淌,把半条胳膊都染红了。
他手里攥着个油纸包,边角被海风浸得发脆,卷成小喇叭似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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