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见我们走近,他往左右瞥了瞥,吊桥的铁链在风里“哐当”
晃,把远处渔船上的马达声撞得七零八落。
他没说话,只把油纸包往我兜里塞,指腹的茧子蹭过我掌心的纹路,粗粝得像在摩挲块礁石。
那包不大,却硬邦邦的,隔着油纸能摸到棱角——是桃木牌,三厘米见方,被他揣得带着体温,边缘磨得光滑,像块被浪舔了多年的鹅卵石。
就在我指尖触到油纸的瞬间,他的指腹突然在我手背上敲了三下。
第一下很轻,指腹的软肉贴着皮肤,像提醒;第二下重了些,指节抵着骨头,带着股不容错辨的劲;第三下又轻了,却有点发颤,像被风惊了似的。
这是我们的暗号,只有三个人懂——“退路在礁石缝里”
。
我当时还笑他谨慎,说坤沙的人这会儿正忙着分赃,哪顾得上盯码头,他却没接话,只抬眼望了望远处的黑礁湾,海风吹乱他额前的碎发,露出眼角那道被礁石划的疤。
那疤是去年在三号礁救我时留下的。
当时我被流弹擦伤,他背着我往礁石缝里钻,额头撞在锋利的礁岩上,血顺着眉骨往下淌,糊住了半只眼。
现在那疤褪成了浅粉,却总在海风大时发红,像条没愈合的伤口,弯弯曲曲地爬向鬓角。
而那天,那道疤周围的皮肤泛着青,他的眼仁里像落了两片礁石的影子,潮乎乎的,没什么光,却沉得吓人——不是平时看货时的机警,是种说不清的郁,像预感到什么,又说不出口,只能把那股沉劲全压在眼底。
“得趁涨潮前过去。”
我猛地回神,喉结滚了滚,把涌到嘴边的涩意咽下去。
扭头看窗外时,浪涛刚退下去半尺,露出礁石群青黑色的棱,像巨兽浸在水里的脊骨。
最高的那块礁石顶着盏航标灯,红光在浪影里晃,把周围的浪染成片暗红,像渗了血。
浪峰正一点点往上涨,刚才还露着的礁石尖,这会儿只剩个白花花的浪圈围着,再过半个时辰,怕是连礁顶的航标灯都要被浪吞进去。
“等浪再大些,”
我攥紧斧柄,指腹压着斧刃的冷,“小摩托艇的马达根本顶不住暗涌,上次坤沙的走私艇就是这时候在‘鬼见愁’礁群卡了壳,被浪掀得底朝天,连人带箱全喂了鱼。”
辛集兴顺着我的目光望向窗外,冲锋衣的领口被他无意识地拽了拽,露出锁骨处道浅疤——是去年被鱼叉划的。
他没说话,但我看见他往腰后摸了摸,指尖在鲨鱼皮刀鞘上顿了顿,像在确认那柄短刃还在。
浪涛又扑上来,这次的浪头裹着碎冰似的风,撞在玻璃上“啪”
地炸开,把礁石的影子晃得支离破碎,像随时会散架。
我突然想起老周那天最后说的话。
他拍了拍我兜着桃木牌的地方,声音被风吹得发飘:“礁石缝里不光有退路,有时候,也藏着能救命的东西。”
当时没懂,现在才品出点味来——那话里的沉,和他眼底的郁,原是早就铺好的路。
辛集兴的影子在门扉上拉得老长,像块浸了墨的礁石。
他的手已经搭上黄铜门把,狼头门环的轮廓在微光里凸得格外锋利——狼嘴大张着,尖齿的刻痕里积着层灰,却掩不住犬牙尖端的冷光,像刚从血里捞出来的。
最瘆人的是那对玻璃眼珠,青幽幽的,不是透亮的绿,是掺了墨的暗,正死死盯着他的眉心,光粒在瞳孔里晃,像淬了毒的针,针尾还缠着未干的毒液。
他指腹的老茧蹭过门把的螺纹,黄铜的凉顺着指缝往骨缝里钻。
“你带斧,我带刀。”
他突然回头,额前的碎发被廊灯的昏黄染成浅褐,眼底却亮得像礁石缝里的磷火。
嘴角勾出的弧度极薄,不是笑,是刀刃出鞘时的锋,“真有埋伏,就当给黑礁湾的鲨鱼添份荤腥。”
话音落时,他喉结滚了滚,像把没开刃的刀在喉咙里磨了磨。
“咔嗒——”
门轴转动的脆响被走廊吸了大半,剩下的半截撞在石壁上,弹回来时带着潮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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