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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的脸色青得像黑礁湾里泡了很久的藻,双手攥得死紧,指腹都嵌进了掌心,却没敢往前挪一步。
他的目光死死盯着我手里没放下的狙击步枪,枪管的冷光扫过他的鞋面时,他喉结上下滚了两下,声音没了之前的狠劲,带着点虚浮的警告:“雷先生……不会放过你的。”
他说这话时,眼神飘了飘,没敢看我的眼睛,倒像在给自己找台阶。
我没搭话,只是把老周的胳膊架得更稳些,慢慢往台阶上走。
每走一步,老周的脚踝就会颤一下,我能感觉到他在忍着疼,却没哼一声,只是攥着我袖口的手更紧了。
,!
走出地下室时,风还在刮,却比刚才软了点,裹着黑礁湾的咸腥往衣领里钻。
探照灯的光柱已经暗了,昏黄的光在沙地上拖得长长的,那些密密麻麻的弹孔在夜色里像无数个小黑洞,可此刻看过去,却没那么吓人了——鞋尖踢到半埋在沙里的弹壳,“叮”
的一声轻响,在静夜里格外清晰。
我低头看了眼老周,他的头发被风吹得贴在脸上,却努力睁着眼,看着远处黑礁湾的方向,眼神里没了之前的绝望,多了点踏实的亮。
至少,我把他从那锈铁笼里拉出来了。
至少,这漫漫长夜里,我们不再是孤身一人。
回到房间时,天已经蒙着层薄亮——不是刺眼的晨光,是黑礁湾特有的、裹着咸雾的灰亮,从走廊尽头的窗缝钻进来,和壁灯的闷光缠在一块儿,把空气滤得发稠。
壁灯的玻璃罩上积着层薄灰,昏黄的光透过灰层洒出来,落在两侧挂着的油画上,把画里的“血浪”
照得格外沉:褐红的颜料堆得厚,边缘干涸的油彩渣像凝住的血痂,在半明半暗里泛着暗褐的光,连浪尖上那点白色的泡沫,都像溅上去的碎骨,透着冷意。
我扶着老周往床边走,他的体重大半压在我肩上,每走一步,脚踝的伤口就蹭一下裤腿,能听见布料摩擦结痂的轻响。
把他轻轻放在床上时,他疼得闷哼了一声,左胳膊下意识往怀里缩,我才发现他的囚服袖子已经被血浸硬,贴在断骨的位置,像层冰冷的壳。
“你先歇着,我去拿医药箱。”
我帮他拉了拉被子,指尖碰到他的手,凉得像刚从浪里捞出来。
刚直起身,身后就传来“吱呀”
一声轻响——不是门轴生锈的涩,是刻意放轻的软,像片梧桐叶落在地上。
我回头时,门已经开了道缝,阿雅站在缝里,晨光刚好落在她肩上,把她浅粉色的连衣裙照得泛着柔亮。
那裙子不是紧身的,是松松的a字摆,裙摆垂到膝盖,走动时会晃出细碎的褶皱,像是怕勒到什么;领口别着朵小小的白栀子,花瓣有点蔫,该是别了很久,却还透着点淡香。
她的头发没扎,披在肩上,发尾还带着点湿意,像是刚洗过,几缕碎发贴在脸颊,被眼泪浸得有点卷;眼睛肿得像刚哭过的兔子,眼尾泛红,睫毛上还挂着没干的泪珠,一眨就顺着脸颊往下滑,滴在连衣裙的领口,晕开一小片浅粉的痕。
她手里端着个高脚玻璃杯,杯壁上凝着层薄露,琥珀色的威士忌在里面晃着,随着她的脚步轻轻撞着杯壁,发出“叮咚”
的细响。
“袈沙哥,你没事吧?”
她的声音软得像被浪泡透的棉絮,尾音还带着点没散的哭腔,从门口慢慢走近时,身上的栀子花香混着威士忌的辛辣,一点点钻进鼻腔,“我在房间听着靶场的枪声,担心了一晚上,没敢睡。”
走到我面前时,她微微抬着下巴,把杯子递过来,指尖不小心蹭过我的手背——那触感软得像刚剥壳的荔枝,带着点微凉的湿,是手心的汗。
“喝点酒吧,压惊。”
她的目光落在我沾着沙粒的风衣上,眼底的疼像揉碎的星子,“你肯定累坏了。”
我接过杯子,杯壁的凉意顺着指尖往上爬,刚好压下一点救回老周的灼热。
威士忌的辛辣混着栀子花香,在鼻尖绕了圈,没等我细想,一夜的紧绷突然像潮水般退去——握着枪的手酸得发僵,肩窝还留着枪托的麻,老周安全躺在身边的踏实,还有阿雅红着眼的心疼,缠在一块儿,让我没了半分警惕。
我仰头喝了大半杯,酒液刚碰到舌尖是烈的,滑过喉咙时却烧出股暖意,顺着胸腔往下淌,连眼皮都跟着发沉,眼前的光影都开始晃。
“慢点喝,袈沙哥。”
阿雅伸手扶住我的胳膊,她的指尖轻轻搭在我风衣的袖口,没用力,却像藤蔓似的缠上来,“别呛着了。”
她坐在我身边,床沿往下陷了点,她的呼吸离我很近,温温的,拂过我的耳尖时,带着股甜意——是她发间的栀子香,混着威士忌的余味,软得让人发昏。
我微醺着睁着眼,看见她眼底的光——那光很亮,像把星星揉碎了撒进去,可亮里藏着点别的东西,是一闪而过的慌,还是没藏住的急?我没看清,也没力气看清——疲惫像块浸了水的海绵,压得我只想闭眼,对阿雅的信任像层雾,蒙住了所有该有的警惕。
我抬手想摸她的头发,想告诉她“别怕,我赢了,很快就能带你走”
,可指尖刚碰到她的发尾,就被她轻轻按住了手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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