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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的声音发紧,带着压抑不住的狠劲,“指甲都嵌进木箱的木板里了,脑子里就一个念头——冲上去撕了他们的嘴,问问他们老周哪里对不起他们!”
我能想象出当时的场景:仓库里昏暗的灯泡晃着黄澄澄的光,辛集兴穿着沾满机油的工装,后背的汗水把衣服浸得透湿,怀里的木箱重得能压弯腰,却还要强装顺从地听着仇人诋毁老周。
他的脾气向来火爆,上次在码头看见人贩子打孩子,都能不管不顾地冲上去,这次能忍住,全是因为早上我用加密纸条传给他的那句“冲动是雷清荷想看到的,老周的仇要算总账”
。
“要不是你传的那纸条,我现在已经成了总部围墙下的烂泥了。”
辛集兴松开手,枪托上留下几道深深的指印,他抹了把脸,我借着远处的灯光看见他眼底的红血丝像蛛网似的蔓延,“可我忍不住啊……那是老周啊,是会把最后半块压缩饼干塞给我,会在我发烧时用自己的棉袄裹着我的老周啊!”
他把脸转向芭茅草深处,声音突然低了下去,带着点哽咽:“上次我小腿被钢管砸伤,他蹲在安全屋给我涂药水,说‘小辛你记住,在这鬼地方,留着命才能报仇’。
现在他不在了,我却连为他骂一句都要忍着……”
风又刮了过来,带着坡下赌场飘来的劣质香水味,却盖不住酒壶里散出来的辛辣气息,也盖不住我们心里的疼。
坡下的水晶灯依旧晃眼,保镖的手电还在来回扫,可我们俩坐在青石板上,却像被全世界的重量压着——一边是仇人近在眼前的嚣张,一边是老周再也回不来的遗憾,只有手里这壶烈酒,能暂时烫平那些扎心的伤口,也能提醒我们:忍着不是怂,是为了将来能把所有亏欠老周的,连本带利地讨回来。
我把铁皮酒壶递回去时,指腹蹭过壶口那圈被老周磨得发亮的包浆,还带着辛集兴手心的余温。
他仰头灌酒的瞬间,我借着远处霓虹灯漏来的微光,看清了他眼下的乌青——那青黑像被墨汁浸过,从眼尾一直蔓延到颧骨,连胡茬都遮不住底下的疲惫。
他的睫毛上还沾着点未干的湿痕,想必是刚才强忍着没掉下来的泪,胡茬比昨天扎手多了,想来这三天他除了盯梢,连刮脸的功夫都没有,更别说合眼了。
“冲动解决不了问题。”
我开口时,才发现自己的声音比想象中沙哑,像被砂纸磨过的粗绳,每一个字都带着酒后的滞涩。
指尖不自觉地摸向风衣内袋——那里藏着老周用命换来的账本,边缘的牛皮纸已经磨出了毛茬,封面上还沾着一点他的血渍,干得像深褐色的锈。
“老周在安全屋的帆布包里,藏了半张雷清荷和缅甸军火商的交易清单,夹在监听器碎片里,我昨天趁乱摸出来了。”
我压低声音,指尖隔着布料摩挲着账本上的凹痕,“那是他拼了命留下的线索,我们要是现在栽了,他的血就白流了。”
辛集兴把空酒壶往旁边一扔,铁皮壶先是“哐当”
一声砸在青石板上,接着骨碌碌滚了半圈,撞在芭茅草的老根上才停下,壶口残留的酒液滴在泥土里,瞬间被吸干。
草叶上的露水被这声响惊得“簌簌”
往下掉,像断了线的银珠子,砸在我们的战术裤腿上,凉得像冰针往皮肤里钻。
他突然抬手抹了把脸,指腹蹭过胡茬时发出“刺啦”
的轻响,我看见他指缝里沾着的湿痕更明显了——这个上回在赌场被峻右的手下用刀划开胳膊,连眉头都没皱一下的硬汉,此刻肩膀却控制不住地耸动着,喉结在脖颈上滚得厉害,像有什么东西堵在喉咙里。
“可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。”
他的声音发颤,带着浓重的鼻音,右手死死攥住猎枪的枪托,指节因为用力而泛出青白,连枪身都跟着微微发抖,“你还记得三个月前勐腊镇那家‘老茶坊’吗?就是飘着普洱茶香的竹编铺子,后院还种着棵三角梅。”
他一提,那画面瞬间砸进我脑子里,清晰得像昨天刚发生——那天我们蹲守了三天,终于拍到雷清荷和老挝毒贩交易的照片,正要从茶馆后门撤,却被五六个带枪的追兵堵了个正着。
老周当时正蹲在竹凳上喝普洱茶,见势不对,抄起桌上的粗瓷碗就砸向领头的人,同时拽着我们往后院推:“快躲进柴房!
我引开他们!”
,!
我至今记得他跳上摩托车时的样子:车身是辆二手的嘉陵70,红漆早被刮得斑驳,车座上还补着块黑胶布。
他刚拧开油门,追兵的子弹就“噼啪”
打在车身上,油箱被打穿的瞬间,青烟“突突”
地冒出来,混着汽油味飘进鼻腔。
他却回头冲我们笑了笑,嘴角的血沫子沾在花白的胡茬上,眼睛却亮得像燃着的火把:“别等我,拿着照片先撤!”
说完就猛拧油门,摩托车像条失控的火蛇,“突突”
地朝着山路上的追兵冲过去,引擎的轰鸣声盖过了身后的枪声,也盖过了我们想喊住他的声音。
我们躲在柴房的干草堆里,听着摩托车声越来越远,枪声渐渐稀落,心都提到了嗓子眼。
直到后半夜风声渐起,才敢摸出来找他。
在山路边的蕨类丛里,我们看见他蜷缩在那里,左胳膊被流弹擦伤,伤口还在渗血,他用从茶馆偷拿的白毛巾缠了几圈,血已经把毛巾浸黑了大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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