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纸页上还留着淡淡的烟草味,是老周常抽的“金沙江”
牌香烟的味道,还有一点若有若无的血迹,应该是他受伤时不小心蹭上的。
我摸着那些带着温度的字迹,仿佛能看见老周在安全屋的煤油灯下,戴着老花镜,一笔一划认真记录的样子——他的眼睛不太好,每次写字都要凑得很近,鼻尖几乎要碰到纸页,有时候写着写着,还会咳嗽几声,却从没有停下过。
风又起了,吹得笔记本的纸页“哗啦”
作响,像老周在耳边轻轻说话。
辛集兴望着远处的青山,声音低沉却坚定:“老周没完成的事,我们替他完成。
他期盼的日子,我们替他等到。”
我把笔记本紧紧抱在怀里,感受着纸页上的余温,点了点头——眼泪还在掉,可心里的决心却越来越坚定。
坡下的灯火依旧刺眼,可我们知道,老周留下的这些东西,这些回忆,会像一盏灯,照亮我们接下来的路,直到把雷清荷绳之以法,直到那片青山下的茶园,真的能飘起属于老周的茶香。
我伸手接过那本牛皮笔记本时,指尖先触到封面边缘磨得发亮的包浆——那是老周常年攥在手里摩挲出来的,边角已经卷成了波浪状,像被风吹皱的纸。
封面正中央,“周建国”
三个钢笔字刻得深而有力,笔画间还留着几道细小的划痕,是上次在仓库躲避搜查时,他情急之下用指甲划出来的记号。
我把笔记本贴在掌心,还能感觉到纸张吸饱的、属于老周的体温,混着淡淡的烟草味和煤油灯的焦糊味,像他刚把本子递到我手里。
翻开第一页,纸页已经泛黄发脆,边缘被虫蛀出几个细小的洞眼,却丝毫没影响上面的字迹。
老周的字向来方正,像他做人一样,一笔一划都透着股执拗的认真,开头那句“我叫周建国,是一名人民警察,从今天起,潜伏在雷清荷身边,搜集他的犯罪证据,直至将他绳之以法”
,写得比后面的内容重了不止一倍——笔尖划过纸页时留下的压痕深可见纤维,蓝黑墨水渗进纸缝里,像用刻刀刻上去的,连每个标点符号都带着股破釜沉舟的决绝。
我指尖抚过那些凹凸的字迹,眼前瞬间浮现出安全屋的画面:煤油灯的火苗像颗跳动的黄豆,把老周的影子拉得老长,投在土墙上晃来晃去。
他戴着那副断了一条腿、用麻绳系着的老花镜,鼻尖几乎要碰到纸页,左手按着笔记本,右手握着钢笔,写几个字就眯起眼凑近看一眼,生怕写错一个字。
有时候写得久了,他会停下来揉一揉发酸的肩膀,咳嗽几声,却从不会歇超过半分钟,又低头继续写——他总说“这些字就是证据,多写一笔,雷清荷就多一分罪”
。
一页页往后翻,纸页上的字迹越来越密,有的地方甚至写得重叠了,是因为煤油灯快灭时光线太暗,他不得不凑得更近。
里面记满了雷清荷的罪证:有他和老挝毒贩交易的时间地点,精确到“凌晨三点十五分,曼德勒三号码头,货船‘湄公河号’”
;有军火仓库的库存明细,“ak47二十把,手榴弹五十枚,藏于总部地下三层西仓库,密码”
;还有被拐儿童的名单,名字后面用红笔标注着“已解救”
或“待寻”
,那些“待寻”
的名字旁边,都画着一个小小的对勾,是老周用来提醒自己“不能忘”
的记号。
“他还说,等收网那天,要带我们回云南吃最正宗的过桥米线。”
辛集兴的声音突然从旁边传来,带着浓重的鼻音,他抬手抹了把鼻子,指腹蹭到眼角的湿痕。
风把他的话吹得有些散,却每个字都扎进我心里,“说他老家村口那家‘李记米线’,开了快四十年了,老板和他是发小。
汤是用三年以上的老母鸡,加着筒子骨和火腿,在陶锅里慢炖六个时辰,炖得汤色乳白,上面飘着一层薄薄的鸡油,凉了都不会结冻。”
他说着,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,像是在吞咽口水,又像是在压抑哽咽:“配料有二十多种呢——薄得像蝉翼的乌鱼片、切成长条的里脊肉,往汤里一烫就熟;还有透亮的鹌鹑蛋、脆嫩的豌豆尖、泡得发涨的竹荪,连酸菜都是老板自己腌的,酸中带甜。
吃的时候要先把生料放进热汤里‘过桥’,再下雪白的米线,淋上一勺辣椒油,一口下去,从舌头暖到肚子里,连骨头缝都透着热乎气。”
辛集兴抬起头,望向远处被夜色染成墨色的青山——那是云南的方向,他的眼神有些发直,像是已经看到了那家米线店的招牌:“我还跟他约好,到时候要比谁吃得多,输的人得负责洗老板的碗。
他当时还笑我‘年轻人胃口大,可别把人家店里的米线都吃空了’……”
话没说完,他的声音就梗住了,肩膀微微耸动着,再也说不下去。
他的话像一把钥匙,瞬间打开了我记忆的闸门。
我想起去年深秋在橡胶林盯梢的那个夜晚——那天刚下过雨,林子里湿冷得像冰窖,我们蹲在一棵老橡胶树后,裹着单薄的夹克,手指冻得发僵,连按相机快门都要咬着牙使劲。
风卷着腐叶的气息往脖子里钻,我们缩着脖子打哆嗦,老周就把军用水壶里的白酒分给我们暖身,自己则靠着树干,给我们讲起了老家的过桥米线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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