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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讲得眉飞色舞,手还不自觉地比划着:“那乌鱼片得用新鲜的乌鱼,刀要快,片得薄,放在盘子里能看见底下的花纹;米线是老板用石磨磨的,煮出来筋道得很,不会断。
我小时候总缠着娘带我去吃,每次都能吃两大碗,吃得肚子圆滚滚的,娘还笑我‘像只偷嘴的小肥猫’。”
他说这话时,眼角的皱纹挤在一起,像盛开的菊花,眼里的光比林间的月光还亮,连说话的语气都轻快了不少,仿佛那碗冒着热气的米线就在我们眼前。
“等任务完成了,我请客,管够!”
他拍着胸脯保证,酒气混着笑意喷在我们脸上,“到时候咱仨坐在一起,就着米线喝白酒,好好唠唠,再也不用盯着雷清荷这只老狐狸了。”
“那我可得多吃几碗,把这几个月冻肚子的亏都补回来!”
我当时笑着接话,辛集兴也跟着起哄,说要“把老板的酸菜坛子都吃空”
。
老周笑得更欢了,连咳嗽都忘了,拍着我的肩膀说“好小子,有我年轻时的饭量”
。
橡胶林里的寒风还在刮,可那一刻,我们心里都暖烘烘的,仿佛已经坐在了那家米线店里,闻着鸡汤的香气,听着老板的吆喝声。
可现在,笔记本还在手里,老周的字迹还在纸上,那些热气腾腾的约定,却成了永远无法实现的遗憾。
我摩挲着纸页上那些关于“收网”
的标注,想起安全屋里他僵硬的身体,想起他指甲缝里那几缕头发,想起他手里攥着的、我绣的荷花帆布包,眼泪又一次没忍住,“嗒”
地滴在笔记本上,晕开了一小片墨迹,刚好盖在“过桥米线”
那几个被老周随手写在页边的字上。
辛集兴也沉默着,只是望着云南的方向,手里紧紧攥着猎枪的枪托。
风从坡下卷上来,带着赌场的喧嚣,却吹不散我们心里的悲伤。
那碗冒着热气的过桥米线,成了老周留在我们记忆里最温暖的画面,也成了我们心里最疼的牵挂——他再也不能带我们去吃了,再也不能笑着看我们抢酸菜了,再也不能拍着肩膀说“管够”
了。
我把笔记本小心翼翼地揣进风衣内袋,紧贴着胸口,让它和那本账本、那枚桃木牌靠在一起。
那里有老周的体温,有他的赤诚,有他未完成的心愿。
“等我们把雷清荷绳之以法,”
我轻声说,声音带着哽咽,却异常坚定,“就带着这笔记本,去他老家的米线店,点三碗最正宗的过桥米线,告诉他,任务完成了,我们来赴约了。”
辛集兴点了点头,眼里的悲伤渐渐被坚定取代。
坡下的灯火依旧刺眼,可我们知道,老周留下的不只是一本笔记本,还有他的信念和勇气。
那些未竟的约定,会变成我们前进的动力,直到把这片黑暗彻底撕开,直到能带着那碗迟到的过桥米线,去告慰他的在天之灵。
风突然陡增了力道,像谁在坡下猛地扯动了无形的绳索,坡顶的芭茅草瞬间被掀得剧烈摇晃——半人高的草秆贴着地面弯折,又倔强地弹起,叶片互相抽打发出“哗啦啦”
的巨响,像无数面破鼓在同时擂动,又像低低的呜咽,为我们压在心底的悲伤伴奏。
草叶上的露水被风甩得漫天飞,像细小的银雨,砸在战术头盔上“噼啪”
作响,顺着盔沿往下淌,在脸颊上划出冰凉的痕。
风里还卷来一股熟悉的酸腐气——是橡胶林深处的味道,混着坡下赌场飘来的劣质香水味,却奇异地催生出一股滚烫的火气,从胸腔往喉咙里冲。
远处的雷朵集团总部依旧灯火通明,主楼的玻璃幕墙把霓虹灯的光反射得漫天都是,像打翻了的调色盘,刺得人眼睛发疼。
我眯起眼望去,顶层那盏水晶吊灯的光最是扎眼,透过落地窗在地面投出斑驳的亮斑,竟像老周没闭上的眼睛——上次在安全屋见到他时,他的右眼还圆睁着,瞳孔里映着屋顶的破洞,带着未散的不甘,又藏着一丝对我们的期盼,仿佛在说“别停下,接着干”
。
我下意识地攥紧了手里的牛皮笔记本,封皮的包浆蹭过掌心,带着老周留下的温度。
本子不厚,却沉得像块铅——里面每一页密密麻麻的字迹,都是他在煤油灯下熬红了眼写就的;每一处红笔标注的交易点,都是他冒着生命危险摸查来的;每一个被拐儿童的名字,都是他记在心里、念在嘴边的牵挂。
这哪里是一本罪证记录,分明是老周耗尽五年心血攒下的“弹药”
,是他用命换来的、能将雷清荷一伙掀翻的希望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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